龙子犹说过,看文不给评论就是耍流氓。
背景是观自在宝宝给我画的王实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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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川今枝  

【果糖】凛冬序曲

因为在tag里突然就消失了的蜜汁bug于是重发一次orz


学pa,是之前一个短打的扩展,傻白甜校园恋爱,全文1w4+


糖第一视角


来交党费啦


这里白墨,请多指教

 


 


       1.


       终于等到了放学铃打响的那一刻。最后两节课是英语,向来喜欢偷懒的英语老师一上课就扔给了我们一套英语报纸让我们自己写,自己则在下课前五分钟就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跑路了。我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好作业,才拎上书包不紧不慢地踱向超市。


       进入冬天之后,我就基本穿着便装在学校里晃荡。只要我还没有被班主任耳提面命,我就懒得去穿笨重又并不怎么保暖的冬季校服。


       一般情况下,周六中午的超市是比平时空荡得多的,因为初中的小崽子们在昨晚就回家了,高一高二则大多去了食堂,即使还有部分来超市解决午饭,总体上来说也少了很多人。


       但今天中午却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我本来准备拿了面包就迅速离校,然后草草地在车上解决午饭,没想到还没进超市就被这人山人海的样子惊到了。我思考着今天是不是高一高二开什么家长会,又开始痛恨自己一开始没有打听打听这件事。但很快我又想到,在已经习惯每个周六径直走向超市的情况下,我确实无意、也不会去想今天的超市会不会有很多人。但反正也来了,总归也好过现在掉头去食堂。虽然我一向怕麻烦,懒得和其他学生挤超市,但我的肚子在向我抗议,逼迫着我还是走进了超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后来想想,那简直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征兆。


       我慢吞吞地跟着人群前进,最后倒是算顺利地来到了面包区,只是没能找着我喜欢的那款。皱着眉毛用目光搜索了好一会儿,我终于绝望地看见那唯一的一个被不知道哪个恶趣味的家伙放到了架子上的最高处。我正踮脚伸手去拿,就听见耳边乍响的一道低音炮,嗓门儿大得甚至盖过了我耳机里放着的歌,像只欢快叫着的泰迪。


       那个声音兴奋地说:“田柾国,你要找的那个面包在这里!还剩最后一个了!”


       我伸出去的手顿住了,侧过头去看声源处,瞧见了站在低音炮旁边的一个男孩。对方瞪着一双又大又黑的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又或者是离我的手已经很近的面包。我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他身上那件穿得很周正的冬季校服,忍不住想为什么还能有人把我们学校这破校服穿得这么好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寻思起来我这是撞见了什么狗血戏码——虽然说下来是我先动手去拿的,但是别人已经这样替同伴喊出来了,再去拿好像又不太合适。我纠结半天,手尴尬地停在原处,就见着那个兔眼睛的学弟——我想是学弟,因为我记忆中高三没这么好看的男生——走了过来,拿过了面包。


       然后塞在了我手里。


       我懵了一下,虽然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确实有点被对方帅到,但是他下一句话让我只想在他头上爆扣。


       一副兔子长相的那个什么田柾国,睁着圆鼓鼓的眼睛,随后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兔牙,好像是在对那个低音炮说话,但眼睛又看着我。“没事,让给学弟吧。”


       学、弟、你、大、爷。


       我的眉心跳了跳,差点没把手里的面包捏成一团。虽然这小子确实比我高上那么半个头,但我矮就一定年纪小吗?


       我尽量舒缓语气,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高几?”


       “我?我高一。”小兔子很自然地答道。


       我想了想,明白了。这几年我们这片区的教育部领导们看着我们几所学校的升学率越来越打不过隔壁区,优生资源不断外流,头发快愁没了,大手一挥就搞了个从初中生中选拔出最优秀的一批学生提前大半年进入高中,并分配最优质的师资力量的制度,以此来留住生源。我们学校的这批新高一暂时还没有买到校服,如果单看我这身便装,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错认成新高一的学生吧。但我还是难以忍下这句话,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把面包反手塞回了他手里。


       “那不好意思,我高三,乖,叫哥。”


       我的骄傲使我不去看躺在田柾国手里的那个我最爱吃的面包,只随手从架子上又抓了一个切片面包。见那小兔子震惊地瞪大眼,还想说些什么,我提着面包摆摆手,提前打断了他的话。“没事,哥让给你了。”


       然后我就自认高冷地绕过他俩,走进人群中,排向了超市的收银台。说真的,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就变得身心舒畅,连挤在周围的人似乎也没那么令我烦闷了,只感觉自己陡然找回了一丝属于高三生的威严。


       ——虽然在我坐上车,咬上胡乱抓的切片面包的时候,我还是很后悔地思念着我因为冲动而送出去的那个面包。



       2.


       再见到田柾国实在是一场意外。


       今年的社团招新,学校不知道抽哪门子风,非得要每个社团到学校的必经之路上挤成一团搭台子表演,靠自己社团的特色节目吸引来往的新生,明明是个美好的招新现场却弄得跟个菜市场似的,诸如“请看看xx社”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音乐社的社长看着没几个拿得出手的节目头都大了,哭兮兮地跑来求我上场。我那时拿着书一脸莫名其妙:“我高三了。”


       “知道知道,但这不也没办法嘛,没事的,只要我们都不说,没人会看出哥高三的。”


       这话不知为何又勾起了我那天的不好回忆,顿时黑了脸,把书朝他扔了过去。


       “呀金南俊,我真的有那么矮吗!!”


       但在对方的苦苦请求下,我还是答应了这个麻烦差事,报酬是一顿羊肉串。等我抱着吉他坐到小高台的椅子上,随意地扫了扫弦,再抬头时,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远处的,目光闪闪发亮的那个帅兔子。


       该死,为什么他的眼睛那么亮。


       我不确定我的脸上有没有出现一丝裂纹。尽管我和他只不过一面之缘,但那天的耍帅让我现在想起来仍有些略微的尴尬、以及对一时冲动的后悔与哀怨,因而看到当事人也多了分不舒畅。


       希望对方没认出我来吧。我这样想着,垂下了眼,干脆放空大脑,开始弹唱seesaw。


       有不少人夸过我的声音好听,还说很多小女生都吃这种类型的。我想也许是吧,从我开始唱歌之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金南俊忙前忙后地拿单子给想入社的人填信息。但令我吃惊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田柾国也挤到前排来凑热闹。等我唱完下场,田柾国就跟了过来。


       “哥,我想入社。”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他。“这就直接叫哥了?”


       “不是哥让我这么叫的吗?”兔子眨了眨眼,语气欢快道。


       果然还是认出来了。


       我顿时失语,指了指金南俊。“……找那位去。”


       “对了,哥,你不是说你是高三的吗?还可以继续社团活动?”田柾国并没有走,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我耐着性子道:“是高三的没错,不过社长哭喊着请我出山,拗不过他。”


       正好金南俊走过来,径直给我们打了招呼。“呀,玧其哥,柾国。你俩认识?”


       我惊诧地挑挑眉,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他。“你俩认识?”


       “嗯,是朋友的弟弟来着。”


       我“喔”了一声,懒懒地指了指田柾国。“快来,你这弟弟想入社呢。”


       田柾国点点头,金南俊便忙把他拉到一旁填表去了,我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忽然瞅见那天那个低音炮也朝这儿跑来。填完信息后,田柾国就和金南俊聊起了天,我就眼睁睁看着低音炮以一股大杀四方的气势一路冲到了田柾国面前。他气儿还未喘匀,便又是一阵吼。“田柾国你小子也跑得太快了吧!我找你好半天,被哪个学姐迷昏头了这是……”


       我看见田柾国露出了窘迫的表情,甚至连耳尖都是红的,摇了摇头试图解释,但低音炮嚷嚷完,便说着什么直接拉着他离开了。田柾国趔趄一下,回过头来,笑着对我挥了挥手。


       金南俊看着我,奇怪地问道。


       “柾国怎么看上去对你格外殷勤啊?”


       “有吗?”我想了想,冷漠道:“大概因为他抢了我东西,心怀愧疚吧。”虽然是我强行让他抢的。


       “什么东西?”


       “面包。”


       “……”



       3.


       有一句古话说得很好,叫同样的食物,别人的吃起来比自己的更香,上课偷着吃的比下课明着吃的更香,学校外的比学校内的吃着更香。


       我严格践行着此金句,所以向来热衷于假装成走读生,在晚上饭点溜出校门去享用校外的美食。


       “但是哥的表情永远都像是在吃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


       金南俊吃着吃着就放下串子来开始吐槽,我嚼着嘴里的肉,并不想抽空搭理他。他见状,干脆开始东拉西扯,天南地北地聊,从这顿报酬到羊肉串本身,从音乐与美食不可分割的理论到我一年没有碰过的钢琴,又从这条街上究竟有哪些不吃对不起胃的美食到这里的那个我曾常去的酒吧。


       “哎,玧其哥你可不知道,最近那个酒吧来了个新的调酒师,酒调得好唱歌也好听,长得还跟个小白面团子似的,特别可爱。”


       “我是不知道。”我面无表情地闷了一口酒,“高三生的心里只有学习。还有金南俊你能不能别形容人都用吃的,会让人产生你有某个原始部落的喜好的错觉。”


       “呀哥你什么时候买的酒!等会儿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啊!”


       “不上了,吃完我让郑号锡帮我请个病假。”


       “号锡哥上次就吐槽说玧其哥你用生病开药的理由请假的次数让人怀疑哥是身患绝症。”


       “玧……玧其哥?”


       一道试探性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疑惑地回头,就看见了站着的田柾国。


       我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儿?”


       “我走读生啊,出来吃晚饭。”田柾国眨了眨眼,和金南俊打了个招呼后便凑过来坐到我旁边。“哥才是,不是住校生吗,怎么在这里。”


       我用竹签指了指对面的人:“他请我吃饭呀。”


       “为什么我在音乐社里都没看到过哥?”


       “醒醒,我高三。都说了之前只是这货用羊肉串贿赂我请我重出江湖的。”


       “哥,那叫诱惑——”


       “原来哥也喜欢吃羊肉串吗!好巧!我也喜欢!今天就是特意来吃的,没想到会碰到玧其哥,刚开始还不敢确认呢……”


       田柾国这小子怎么话这么多。我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但对着这张单纯可爱的脸,我又没法儿不回应,只能点头“嗯嗯”几声。金南俊在旁边看我们聊了好一会儿,抬手看了看表。


       “哎哎——打住,马上到点了,玧其哥你真不去上课?”


       “不上。”


       “成……那柾国你吃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诶……?啊,我不回学校,我请了假的。”田柾国看了我一眼,又解释道:“我每个星期这天都要出来补课,今天老师有事,改在周末晚上了,但我没和班主任说,本来打算在外面放松一会儿的。”


       金南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田柾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你跟玧其哥一起继续吃吧,顺便监督他吃完后回学校去,别让他瞎跑。”


       我眼睛一瞪:“呀金南俊,感情你这是托管儿子呢?”


       金南俊嘻嘻哈哈地走了,徒留我和田柾国坐在桌边撸串。一开始我倒担心尴尬,不过田柾国的话实在是多,稍微熟稔一些后就没什么不自在的了。


       “哎,玧其哥,你那天弹的那首歌是什么呀?我好喜欢,想回去搜来听。”


       “啊,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咬了一口肉,吃完后又继续道:“那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搜不到。”


       “诶!玧其哥好厉害!”田柾国短暂地兴奋了一会儿,又失落下来,“好可惜……真的好喜欢那首来着。”


       我脱口而出。“我有录过这首,不过是我自己唱的,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看着田柾国陡然明亮起来的双眼,我眉心不由得一跳,后悔开始在胸口蔓延。他猛地抓住我的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真的吗哥!太谢谢了!”


       “——那、玧其哥可以顺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我酒量明明不差,那天的脑子却似乎晕乎乎的。被田柾国闪闪发亮的兔子一样的眼睛望着,我便大脑放空地在他递来的手机上输入了自己kkt的账号。


       搞什么啊,好像一切都开始乱套了。

       


       4.


       自从知道在社团蹲不到我后,田柾国便开始来我们班堵我。最初还是捧着自己未写完的歌来请我帮忙提建议,到后来甚至就单纯来玩了。


       同桌见到他的次数多了,也忍不住问我:“我看那个男生老是来找你,你们这是什么关系啊?”


       “能是什么,就普通的学长和学弟的关系啊。”


       我随口答道,并没有兴趣继续将这个略有些暧昧的话题深入下去,对方却不准备轻易放过我:“不对吧,哪有普通的学弟动不动就来高三晃荡的,怎么着这中间还是有点距离的。”


       他思索良久,小心翼翼地问我:“玧其哥,你这是欠了他多少钱?”


       我猛地将基本没看进去的英语书合上,眼睛一瞪。“你什么狗屁逻辑,怎么看也像是他亏欠我好吧!”


       我看见同桌脸色一僵,身后传来讷讷的声音:“玧其哥……”


       我心道一声不妙,转过身去,见田柾国有些无措地捏着校服的袖口,不由得站起来。“田……”


       “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真的不好意思……”


       “呀,我没有怪你啊,我只是——”


       “我会给哥补上的!”


       看着田柾国跑掉的身影,我扶着后门的门框,缓缓而无奈地吐出后半句。“——在和他开玩笑。”


       我又在kkt上反复向他说明我当时把面包给他的行为完全是发自肺腑真情实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快,也没有一点委屈,然而消息只是被已读了,田柾国并没有回复我。


       第二天,那个低音炮带着满脸茫然,将面包送到了我的教室。我其实有很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那款面包了,此刻看到它,却无端地生出一阵烦闷感,熟悉的想要把它捏成一团的心情又跑了出来。


       “喂,你等一下。”在低音炮溜掉以前,我拽住他的后领,让他趔趄了一下。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他:“田柾国呢?”


       “学、学长……”


       我皱眉。


       “我找他有事而已。”


       低音炮挠了挠头,瞥了一眼我旁边一脸看好戏的同桌。同桌见到他求救一般的目光,笑着摆摆手:“你放心,玧其哥就是死鸭子嘴硬——啊不是,表面凶巴巴的,其实紧张得要死,心里可担心那个小学弟会东想西想了。”


       我闻言,决定等会儿低音炮一走,我就把郑号锡杀了。


       “是这样吗?”低音炮似乎松了口气,低声道:“田柾国他……嗯……说等学长你消了气以后再来。不过我走的时候好像看到他被老师叫走了,所以现在他大概也不在。”


       “那行。”我点点头,松开了他的领子。“你告诉他,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我来找他,他要是敢跑就死定了。”


       “诶!?”



       事实证明,时间卡得太过绝对的计划就是用来被破坏的。


       我本打算一下课就去找田柾国,却在下课前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去,针对我打死不穿冬季校服的事情做了一番严肃的谈话。我表面恭敬地应着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心里却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被放回去。班主任似乎看出来我的心不在焉,一气之下便将打扫整个办公室这份光荣而艰巨的重任交给了我。等我打扫完腰酸背痛地走出办公室时,下课铃已经打了许久了。


       我一边愧疚地祈祷田柾国不要真的因为敢跑我就杀了他这句狠话而等着我不去吃饭,一边小跑去了高一的教学楼。等气喘吁吁地挪到田柾国班级门口时,我反而有些心虚地先弯腰朝里张望了一下。


       ——没人。


       “呀,这小子……”我松了口气,却依旧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站起来就往回走,却在站直身子的那一瞬间撞上了什么人,头磕在一个硬物上,撞得头脑发晕。


       我听见对方“嘶”地一声,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委屈巴巴的兔子眼睛。我揉着自己的头,田柾国也揉着自己已经红了一片的下巴,咧嘴笑道:“玧其哥。”


       我的眉毛再次快要打结:“你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我后面?”


       “因为看哥在找我的样子很可爱,想吓一吓来着……没想到哥会突然转过来。”


       “……幼不幼稚啊你。”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有些别扭地伸出手去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刚刚好响来着……撞疼了吗?”


       田柾国眨了眨眼,笑得露出一对兔牙,若有若无地往我手心蹭了蹭。“现在不疼了。”


       我觉得这动作实在有些腻歪,当即便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憋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在等玧其哥啊。”


       “抱歉,刚刚临时出了点状况,被耽误了……”我烦躁地抓了抓额前的刘海,不自在地问道:“要不一起吃饭?”


       吃饭时,我总算把这件事向田柾国解释清楚了。本来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我弄不明白他这么在意做什么。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再者,怎么说我们也是因为这件事认识的吧?你不想认识我吗?”


       “当然不是!能认识玧其哥,很开心……”


       田柾国下意识便反驳了出来,后面的声音却小了下去。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轻咳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见了看门关闭着的音乐教室。


       “你知道还有多久上课吗?”


       “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那够了。”


       话毕,我麻利地撸起了袖子。



       5.


       冬天的夜晚降临得早。不过是七点过,天色便几乎全黑了,五彩的霓虹灯与昏黄的路灯亮在夜色中,给整条街道都添了分靡乱的味道。


       酒吧里喧闹得要命,吵得我有些头疼。我托着腮坐在吧台前,看着眼前的粉毛手法娴熟地调酒。


       虽然我有近一年都没有来了,这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新换的调酒师确实比以前那个顺眼得多——皮肤在酒吧的灯光照耀下显得白而细腻,笑起来像个软软的团子,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您的苹果酒多迪。”


       他将盛着橙黄酒液的酒杯推了过来。


       我默不作声地接过,一边小口喝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想着——长着这样一张正对许多脏东西胃口的脸跑到这里来工作,看样子不是实际上很能打就是有自己的故事。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再没有听故事的兴致了。


       我麻木地喝着酒,一边计算着金南俊离开的时间够他掉进卫生间的坑里再爬出来又掉进坑里再爬出来多少次。粉毛看出我的不耐烦,开始主动搭话:“您看上去很年轻,是学生吧?”


       我瞥了他一眼:“你也是学生吧。”


       粉毛淡淡地笑了笑,擦拭着手里的高脚杯。“马上就不是了。”


       看来是属于后面那种类型的。我打量了他一下,想了想我们学校里的学生。


       “……你高几?”


       “高、高一。”对方有些讶异。“还以为您会觉得我是初中生呢。毕竟我的个子不高,脸也不成熟。”


       我耸耸肩:“我也被认成初中生过。因为个子问题。大概。”还就在前不久呢。


       我将喝空的酒杯砸在吧台上,眼神十分坚定:“本来我也是一米八的命,只不过半路上出了点差错而已。”


       粉毛笑得前仰后合,和我又闲扯了些以前遇过的糗事。我听着他絮絮叨叨,偶尔也接上两句。


       直到遥遥地,我再一次听见了一道大嗓门儿。


       “智旻——朴智旻——!!”


       我们同时往声源处看过去,只见两个熟悉的人影穿过层层人群朝这里挤来。一直走到我们面前,其中一人愣了愣。


       “玧其哥?”


       低音炮看了一眼田柾国,又看了一眼和我挨得颇近的粉毛,忽然伸出手,隔着吧台将粉毛揽了过去,结结巴巴道:“学、学长!你已经把柾国勾走了,不能再勾走我们家智旻了!”


       田柾国瞪大了眼,迅速地踢了低音炮一脚。粉毛有些无奈地推开他:“别闹了,泰亨。这位只是客人。”


       “就是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我故意道,朴智旻听了,又笑起来。金泰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俩,最后还是抓住了朴智旻的手。


       “那,那你和我们回去。”


       “……”


       看来这几个是都认识了。既然是人家的内部私事,我也不好再待下去,便理了理衣服准备起身走人——顺便去看看金南俊到底在哪个坑位苦苦挣扎,大发慈悲地去帮他一把。田柾国注意到,忽然上前了一步,有些紧张地问道:“玧其哥是要走了吗?”


       “啊?还不……吧,我去找找金南俊。”


       “南俊哥也来了?和玧其哥一起来这里?”田柾国有些略微的错愕,随后抿了抿唇,像是鼓起勇气道:“那哥一会儿可以等一等我吗?有些事情……想和哥说一下。”


       某种预感浮现上了我的大脑。我干巴巴道:“不能在kkt上说吗。”


       田柾国摇了摇头,坚定道:“一定要当面说清楚。”


       我想我应该拒绝的。不论是不是预感的那样,为了保持最安全的局面,我都应该拒绝的。


       但又一次的,我没能拒绝。


       最后我决定留下来坐在不远处的位置小口喝酒,让金南俊再自己努力一会儿。田柾国和金泰亨一直同朴智旻说着什么,然而朴智旻除了摇头就是闭口不言,看样子他们的劝说并不顺利。在拒绝第三个向我示意约炮的人后,金南俊终于回来了。


       我冲他挑了挑眉。“终于爬出来了?”


       “啊?”金南俊有些困惑不解,见我摆摆手,才拖了张椅子过来,在我对面坐下,犹豫了好半天开口。


       “哥,我刚刚在洗手间遇到驻唱了,就和他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那个人是主动辞职的。”


       “哦。”


       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


       “那现在那首歌呢。”


       “……还是他的署名。”


       我有些嘲讽:“所以不过是没脸见我,夹着尾巴逃跑了而已吧。”


       一口喝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酒,我摇摇头喃喃道:“算了吧,本来就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现在人也跑了,我再说什么都是屁话。一年前就没能做到的事,难道还能指望现在成功吗。”


       金南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哥。之后我再来帮你问问。”


       我恍惚了一下。“你先走吧,我等人。”


       金南俊震惊地扫视了一周这里的环境,“约你在这里等?哥你别是被骗炮了吧?”


       小田学弟就在那不远处都没看见,金南俊应当去配副眼镜了。我这样想着,忍俊不禁。“滚你的。”



       大概在金南俊走后十分钟,田柾国神色黯然地过来了。我歪了歪头:“怎么,没说动?”


       田柾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智旻哥还没答应回来上课,但是同意今晚回家了。泰亨哥等他下班后和他一起走。”


       他捂着脸长出一口气,闷闷地:“玧其哥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


       “那我陪哥到车站好了。”


       走在路上,气氛却是诡异的沉默。正当我努力思考着合适的话题时,田柾国又开口了。“智旻哥因为音乐和家里闹了很大的矛盾。”


       “哥那天和我说,音乐是带给人幸福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让人难过的事发生呢。”


       田柾国所说的,是那天我一时兴起翻进音乐教室,趁着上课前的那十五分钟,坐在钢琴前给田柾国弹了首曲子的事。


       田柾国发现我准备弹琴,变得格外兴奋,和我挤在一张凳子上看我弹,一边还跟着哼上几句。弹完后,他笑嘻嘻地说,弹琴时的玧其哥特别特别有魅力,而我淡淡地笑了笑,回答他,是因为音乐本身就是带给人幸福的。


       那时的我,也没有做什么过多的考虑,只是那一瞬间从田柾国的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感”,便说出了那句话——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说出过的话。冲动最能让人作出决定,譬如“到底弹不弹得出来那之后再说吧我现在想的只是弹给柾国听”,这样年少轻狂式的想法,竟然还会在我的身上复苏。


       我根本就无法否认音乐曾带给我的快乐,也再难自欺欺人地掩盖我对它的热爱。第一道防线被田柾国的笑容击溃,我回到了这个地方,重新撕开了我的旧痂。


       “音乐本身没有错。”我喃喃道,“是人们所做的事,让它在不同的环境中,承受了不同的压力。”


       “哥。”


       快到车站时,田柾国停下了步子。他转过来面对我,却垂着眼,眼睫在眼睑上投落下一片阴影。


       “我其实想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就这样说出来。可我今晚看到哥眼底那么冷,像是下了某种、做完某件事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一样的决心,我就很害怕。”


       “我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害怕没办法抓住哥这件事。”


       “玧其哥有时候让我感觉到离得很近,有时候又感觉离得很远。所以我也不想再踌躇下去了。”


       第二道防线也已经开始动摇,田柾国每说一句话,我的心都仿佛在往下坠上一分。直到他忽然直视上我的眼睛,我更是下意识慌乱起来。


       “我喜欢哥。是想要独自占有的那种喜欢。”


       平衡被打破,我的大脑开始蜂鸣。那一霎时,从遥远的记忆里传来了汽笛声、刹车声、摩擦声,还有什么坠落的声音。



       6.


       青春期的小孩谁没点叛逆行为,我高二那年尤其猖狂,甚至在寒假时跑去染了个薄荷绿的头发,一直到开学都尚未褪色,被班主任强制染回去后还很是不服。说起来那时我只是音乐社的副社,却连社长都按着我的意见安排社内事务,估计也是因为我总是一副校外不良少年的模样。


       已经记不清那个时候是怎么踏进街边的那家酒吧的了。喧闹嘈杂的环境只让我的感官变得更为兴奋,我跟着酒吧里的音乐兴奋地大叫到喉咙发痛时,一旁的调酒师突然推过来一杯温开水。


       “润润嗓子吧。”


       他笑眯眯地说着,我却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得出此人多半有病的结论。


       但每一次这种情况,他都坚持不懈地向我推来一杯温水。从某一次我终于脑子一抽接过来喝下后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们成为了蛮说得上话的朋友,交流了很多音乐方面的东西。后来他也会和我聊自己家里的事,譬如家里的弟弟总是不太听话,父亲有酒瘾,诸如此类,我听后也总是会心生感慨,与他的关系也更近了几分。


       某一天,我坐在吧台边哼着某个即兴而起的小调,他站在一旁擦拭酒杯,随口提了一句。


       “玧其你对旋律总是很敏感,有想过自己写歌吗?”


       我愣住了。要说以前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是不可能的,但却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截了当地把这件事提出来。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发现自己确实有那么些兴趣。


       “嗯……想过。”


       “要不要尝试一下?我真的觉得你应该会写出很棒的歌。先从作曲开始也行。试试吧?”


       我彻底来了兴趣,那段时间常常与他讨论这件事,一个人时也会在脑中编织旋律。


       大概是升上高三前的半个月,我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雏形,某天就兴奋地拉他到酒吧杂物间的旧钢琴旁,演奏了出来给他听。


       弹完的一瞬,我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所展露出的惊艳,笑得十分灿烂:“怎么样?”


       “……很棒,玧其,你真的很厉害。”


       那时的我太过兴奋,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晦暗不明。


       “玧其你,还有把这段弹给别人听过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我甚至没跟别人说过我在写歌,等哪天我把这首真的写完了,再说出来,让他们好好惊讶一番!”


       但最后,我没能完成那首歌。


       因为我在之后的不久,某个音乐公司刚出便火得一发不可收拾的专辑里收录的一首歌中,听到了这段熟悉的旋律。


       ——那时距离整首歌的完成,只差最后一点了。


       脑子里的某根弦瞬间崩断了。我把有这首歌的介绍的杂志带到酒吧,拍到他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我颤抖着,手指指向歌曲的作者一栏的姓名,近乎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


       他垂着眼,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玧其,我没有办法。”


       “我弟出事了,家里现在急着要钱,我这份工作的工资不够,那个公司,听过之后,又开出了高价。”


       “你看,现在这首歌也很火呀,不是也算完成你的心愿了吗?”


       “你用着我写出来的曲子,随便配了点歌词,转手卖给了别人。”我痛苦地闭了闭眼,“我们是朋友啊。是你鼓励我写歌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跌跌撞撞地想走出门去,他一眼看穿了我的意图,却没有动作,只是淡淡地开口。“没用的,玧其。”


       “去找他们也没用的。”


       我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则将手中的高脚杯轻轻地放在了吧台上。


       “——你有任何证据吗?”


       那一瞬间,酒吧的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分崩离析。一切景象都变得光怪陆离,舞池中跳动的人的身影也扭曲起来。我与他之间的地面裂开了一条深缝,冷风从里灌出来,再紧紧地包围了我,使我手脚冰凉。


       我恍惚地走出了酒吧,惨淡地笑起来。


       有什么是值得放心的。


       有什么是能够靠近的。


       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原来人真的会有这么孤单的时候吗。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耳鸣让我几乎听不见什么别的声音。直到眼前的夜色被一道突兀的白光破开,我茫然地抬头,目光迎上光源,耳边才响起那一道尖锐的声音。


       “滴——”


       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地传到我的耳中,我的大脑却迟钝地无法做出判断,整个人傻傻地杵在原地。后来便是无可避免的碰撞,我似乎飞了起来,随后又坠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身体的血液仿佛终于找到了某个出口一般地肆意往外奔腾。浑身都钝痛着,似乎有许多人都围上来了,我试图睁开眼看看他们,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让眼前的世界收束成一线光,最后彻底消失。


       养伤花了我三个月,直接导致我留了级。救护车的电话还是金南俊打的。那时他因为被这所学校录取而在这边来报名顺便参观,晚上回去时,便恰好目睹了这桩惨案的发生。


       返校后,我仍旧担任着音乐社的副社长,与金南俊在音乐社重遇了。也因为他是直接接触了车祸那件事的人,所以我最终也告诉了他歌曲的事。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这简直、简直……我去帮哥申诉!”


       “没用的。”我摇摇头,“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没有任何证据。”


       有些东西似乎在那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死掉了。包括此后与他人的来往,都被我划上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我缩在了自己的保护壳中,对外界竖满了刺。在尽了最大努力尝试写出了seesaw后,我最终彻底失去了写歌的能力,也再难弹出一首钢琴。每当我坐在钢琴前,我就会开始耳鸣,精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白光照亮的夜晚。


       那天晚上我也是同样的浑浑噩噩,记不清用了些什么言辞,有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残存的印象中似乎有“我其实比你大四岁”“不要喜欢我”“小孩子的确容易有冲动的错觉”之类的话,最后好像还吵了一架,把田柾国成功地气走了。


       确实气走了。


       我望着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某只兔子扒着的后门,失神地想着。


       走了是好事啊。现在的我太过锋利,只会扎得人遍体鳞伤,没有人会愿意爱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为什么我还这么难过呢。



       7.


       再一次收到田柾国的消息是一个月以后了。日历上冬天的月份已接近尾声,寒冷却一分未减,即使正午时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天上,阳光耀眼,照在身上却没有什么温度。我在阳光下努力辨认了一下屏幕上的字,最后还是拐进阴影中,才看清楚他发来的是什么。


       「哥今天深晚下课能来一趟操场吗,我还是有话想和哥说。」


       不能,再见。我暗自想着,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深晚下课后,我发现他又发来了消息。


       「我会一直在那里等哥的。」


       你爱等就等。


       我没由来地燃起一阵怒火,抓起包站起来,将凳子直接踢进了桌子里。郑号锡在一旁瞪大了眼,试探道:“玧其哥,你和田学弟还在吵架?”


       “……谁说我们吵架了。”我不悦地撇撇嘴。“你还走不走啊。”


       回到寝室后,我毫无心理压力地开始洗衣服,郑号锡在浴室洗着澡,一边大声唱歌。我在他的歌声中开始神游,直到一个室友出来,随口感慨了一句:“牛啊,中午还出太阳,现在就开始下雨了。”


       我清衣服的手顿住,猛地将头转向外面,果然正在下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冷风刮进来,吹得我的脸冰冷得发痛。


       “是啊,你没看天气预报吗?今晚本来就要降温,到后半夜还更冷呢。”


       郑号锡在浴室里接了一句,我麻木地转回去又洗了几下,终是停下手来,低声骂了一句,将衣服扔回盆中,把手洗了便跑回柜子前,拿出了两把伞。


       “号锡我借一下你的伞!”


       “哎?!”


       “玧其哥你现在去哪里啊?!”


       没有理会室友的询问,我直接冲了出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时,我还险些摔了一跤。有人正从操场中央缓缓地向观众席走去,我打着伞,仔细看了看人,气急败坏。


       “田、柾、国——!”


       是了,此人正是小傻子田柾国。


       他一听我的声音,立即抬起了头。“哥?”

       

       我向他跑去,他也向我走来。我怒不可遏地将另一把伞撑开塞到他手上,冷着眼看他。田柾国打着伞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啊哥,没想到会下雨。”


       “哦。”我木着一张脸,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我好不容易把话憋出来时,却连声音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田柾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来。”


       “就是觉得玧其哥一定会来的。我相信哥。”


       “你是傻子吗,我都那么说了你为什么还要不管不顾地靠近?你有多了解我?”


       我上前一步,空余的一只手握成拳便想要挥上去,最后却挫败地,只轻轻地落在他的胸口。几乎那一瞬间,田柾国的手就包裹了上来。明明淋了雨,他的手却依旧火热。


       隔着雨幕,他用他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是,现在的我,的确还不够了解哥。但是,南俊哥了解啊。”


       他的眼睛中写满了笃定与自信,一字一句道。


       “南俊哥都告诉我了,关于那件事。”


       田柾国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在他不断地试探下已经十分脆弱的第二道防线,终于在这句话下彻底崩溃。


       “还有……他说,哥已经一年没有碰过钢琴了。”


       断掉了,全都断掉了。掩藏的隐秘爱意总归无法轻易遮挡住,最终还是被窥探了个分明。


       田柾国摊开五指,手指从我的指缝中穿过,于是与我的手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保持着这样十指相扣的姿态,他将我的手牵引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我的指骨。


       “我之前以为,玧其哥确实只是不喜欢我,对我没有那样的感情,所以那天才会就这样走掉。可是,如果我知道了我对哥是特殊的存在,那不管哥在因为什么而犹豫,我一定都不会轻易放手。”


       “哥害怕伤害,我就会一直保护哥;哥害怕被抛弃,我就一直缠着哥;哥害怕坠落,我就伸手接住哥。”


       “——所以玧其哥,你也不要再逃避了吧。”


       我静静地站着,与他无声地对峙。良久,我终是败下阵来,脱力地微微垂下头,小声地骂了一句。


       “果然是个傻子。”


       田柾国一瞬间眉开眼笑,甚至又靠近了一些。


       “那玧其哥也不要哭了吧。”


       “……我没哭。”我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嘴硬道:“这是雨。”


       田柾国一下子扯着我的手将我拽过来,把我按在了怀里。“那看来玧其哥的伞是坏的,我们打一把好了。”


       “……”


       闵玧其你真是作茧自缚。


       我戳了戳他的背:“好了,快回去了。等会儿雨下大了,路上危险。”


       “可是……”田柾国打了个喷嚏,委屈道:“我现在好冷,哥。”


       “……”



       8.

       

       万般无奈之下,我最终还是决定先带他回寝室洗个澡,以免感冒。路上也默许了田柾国过来牵着我的手,但坚定拒绝了一起打伞的提议。


       悄悄溜回寝室楼,我把他迅速扔进寝室便关上了门。室友都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靠,闵爷居然带男人回来过夜了?”


       郑号锡刚洗完澡出来,看见田柾国也直接傻了:“玧、玧其哥,你们进展这么快吗?”


       “……什么跟什么啊。”我瞟了一眼他们几个,把田柾国推进了浴室。“你们都洗完了吧,那就让他洗个澡。”


       田柾国开始乖乖地洗澡后,我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感冒冲剂给他兑上,最后才终于舍得把我那几件衣服从清水中捞出来拧干,挂到阳台上。


       在晾最后一件衣服时,有人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吓得我差点把晾衣杆扔到楼下去。回头一看,田柾国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有些不自在地拿手肘抵了抵他。“洗完了就去把药喝了然后回家。”


       “不要嘛。”他歪过头来,抱着我蹭了蹭,“反正我家里今天没人,住哪儿都一样。我今晚想留在这里睡。”


       “我室友都还在你给我收敛点。”


       “那哥答应了吗?”


       我闭着眼,血液仿佛在逆流,胡乱点了点头。娘的,上天就是派田柾国来降我的吧。

       

       我走到室内僵硬地向室友解释道:“……今晚他不方便回去,在我们这儿睡一下。”我的目光落在郑号锡身上,“他睡我的床,号锡我和你一起睡。”


       某只兔子愣了愣,忽然炸了毛,蹦到我身旁扒住。“不行!为什么不可以和我一起睡?我睡相很好的!”


       “学校的床小,你块头太大了,挤不下。”


       “挤得下!”


       “……”


       室友看我吃瘪,一个二个喜闻乐见,郑号锡甚至笑弯了腰。我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挑战,怒不可遏地把他从我身上撕下来。“田柾国!”


       他乖乖地坐在了我的床上,只是耷拉着脑袋,怎么看怎么垂头丧气。我沉默了一会儿,把他踹上了床。


       “你要是敢半夜抢我被子你就死定了。”


       兔子的眼睛霎时间便亮了起来,欢快地应了声好。


       结果一熄灯,他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八爪鱼,飞快地从身后缠了上来,把我抱得死死的。我正想挣开他,他便凑到了我的耳边,唇贴着我的耳廓轻声道:“玧其哥哭起来真的好好看啊,好喜欢。还想再看哥哭。”


       “……你是变态吗。”


       “有一个超简单的办法来着。我把哥亲到缺氧的话,哥就会流泪了吧。”


       “你——”


       “嘘,把宿管老师引过来了的话,可是会被记过的。”


       他倏地掰过我的身子,让我与他面对着面。寝室里微弱的光线下,我却依旧能看见他刘海下闪着光的眼睛。它们一点一点地靠近,最后,一枚滚烫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10.


       学校领导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年冬天的抽风程度,大发慈悲地给我们高三年级放了长达两周的寒假。田柾国知道后,高兴地非要拉着我出去玩。我拗不过他,最终同意了。


       没想到只是一个公园里的闲逛,都能让我抓住某个把我卖得老底都不剩的傻大个儿。


       田柾国跑去买东西了,我走过一个转角,便看见傻大个儿抱着吉他,和另一个面容温和的青年并肩坐在长椅上,闭着眼一脸陶醉地弹唱着。我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踢了他一脚。


       “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金南俊,还和人出来玩儿音乐呢?”


       金南俊一下子睁开眼,干笑几声后叫了句玧其哥,又忽然想起什么,忙放下吉他,向我介绍起他身旁的人。


       “这位是金硕珍,我朋友。我之前有说起过的,那个,柾国的哥哥,现在在A大读大二。”


       竟然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见家长。我的身子一僵,看向金硕珍,有些紧张地问好。金硕珍微微一笑,向我点点头。“我是小国的表哥,平时都一起住。”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和田柾国的事吧……


       “我也听小国提起过你,以及你们的事。”


       “……”


       我摸了摸鼻子,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是吗……”


       “那么,小国就拜托你了。”


       他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倒是一旁的金南俊懵了。


       “诶?等、等等……我去,不是吧?”他震惊地看着我,又突然笑起来,连颊边的酒窝都写着特大无比的八卦二字:“哇玧其哥,我就说呢,之前柾国和我提起的时候我还特别吃惊,心想你居然弹钢琴了,觉得要不就是柾国吹的,要不就是你喜欢他。原来哥你真的喜欢柾国啊?”


       我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我又叹了口气,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兔子,摇摇头失笑。


       “……谁能不喜欢他呢。”




End.


——————


我写文很菜,这篇也没啥营养,大家看着能开心就好了


祝各位新年快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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